小说主人公是顾子庸锦珍的小说叫做《沉沉谬错铸半途》,本小说的作者是了了最新写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说,内容主要讲述:可无论我多么费劲心思地讨他欢心,他都永远温和又不逾矩地对待我。尝我做的菜和糕点时,他通常都是尝一口后微微皱眉,再展开微笑……...
第1章
顾子庸又一次背叛了我。
这一次,我夺取了他的帝位,并囚禁了他。
1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这样的结局明明早有预兆。
自我少时与他相识起,身边就有不少人劝我远离他,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可那时的我只顾每日与他沉浸在甜蜜中,听到这种话只满心厌烦地叫他们闭嘴。
后来我助他谋夺天下。
他登上帝位,广纳宫妃。我却以“后宫里的梁姑娘”这一算不上身份的身份陪伴他一年多,始终未得到任何名分。
这时候,曾经那些会耐心规劝我的人已经因他死去一大半了。
而仅剩的留在我身边的几位旧侍,在他迎娶皇后的那天晚上,跪在榻下再一次含泪劝我。
“公主殿下,反吧!”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千疮百孔到麻木的心隐隐作痛。
我知道,他们在心疼我。
他们是世界上最后的会心疼我的人了。
我自小一向喜欢在所有事情上自己做主,容不得旁人反驳,而顾子庸是个错误的意外。
可到头来回顾往昔的路,那些我做过的决定都显得那么可笑幼稚,没有发生错误是因为身边的人一直在替我收拾我闯下的烂摊子。
而那个我亲自培养起的最大的意外,也造就了无法弥补和挽回的严重后果。这样的错误无人再能替我处理。
此刻看着跪在榻下的旧侍们的眼泪,听着他们哽咽的声音,我幡然醒悟。
今年我堪堪二十六岁,我还有时间、有机会挽回所有我本不该犯的错误。
周身如凝固般冰冷僵硬了许多年的血液重新在体内温热地流淌起来。这一次我不能再不识好歹地一意孤行,我要听从他们的劝告。
“好,我们反。”
回想过往,少时的我还是人尽皆知的大梁国皇室唯一的安定公主。
梁国兵强马壮、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朝中尽是忠良之士,国土之内河海俱备,万方来朝,乃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
生在如此盛世强国,父皇母后又恩爱有加,我曾以为我会就这样风光富贵又毫无波澜地度过一生。
直到我遇见他。
顾子庸是西国送到梁国国都来的质子。
随他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和珍奇器物——他和它们都是西国送来投诚,用来表达臣服心意的礼物。
一车车一箱箱的珍宝中,有一棵小“树”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它的树干由金子打造而成、叶子由银片捏刻而成,树枝上镶嵌的大大小小的花朵则是用珍珠玛瑙雕刻而成,雕工精湛,贵不可言。
顾子庸介绍这棵树:“此宝树由北部之黄金、南矿之白银、西国之玛瑙、东海之宝珠共同制作而成。此树集四方之贵气于一体,也只有集四方之龙气于一国的大梁才能蕴养此树,使其散发光辉,故父王嘱托臣下将此宝树献与陛下。”
这番话不可谓不谄媚。
可顾子庸面容俊秀、玉树临风,脊背直挺,神态真诚又不卑不亢,将谄媚的话说得真心实意,哄得父皇龙心大悦,对西国送的这番礼物十分满意,又对顾子庸大加称赞,给他安排了位置最好的院子居住。
而这棵树,最后当然是进了我的手里。
父皇将我叫过去,看到我对那宝树流露出喜爱之情,二话不说就遣人将它送进了我的私园。
“寡人的锦珍就应该拥有天底下所有最好的宝物。”
后来这棵宝树被我拆开卖掉,筹钱为顾子庸组建了踏破八方山河的不败铁军。
这钱从西国来,最后又还到了西国去,任谁不会说一句因果轮回?
可那时的我并不信因果。
我的父亲是天下之君,我的母亲是天下之母。我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安定公主,我配得上所有好东西,因我坚信这世间再珍贵的东西,都没有我珍贵。
所以我拽着父皇袖子撒着娇道谢,在被父皇笑着摸了摸脑袋后又面向顾子庸,矜持又敷衍地也道了声谢。
我自是只说个场面话,他也回了我场面话。
他竟也只回了我场面话!
那时的我还并不知道,一个人会被喜欢也会被讨厌,会被珍视,也会被弃如敝履,没有人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我自小在千娇百宠中长大,见过的所有人都在讨好我、赞美我,我自然也就从来都觉得我应得到所有人的讨好与赞美。
乍然遇到一个人,客气回应就只是客气回应,既没有高声吟诵对我的仰慕之情,也没有赞美我的容貌、衣着或头饰。
他如此简单的客气回应,让我第一次正眼打量他。在我的目光下,他面上竟也毫无波澜。无悲无喜,只守礼地垂眸不与我对视,全然不似我从前见过的其他男儿一般面露难掩的激动之情。
我想,我讨厌他。
我决定讨厌他。
2
那天之后,我时常故意路过他的院子。
有时是盛装打扮去采花,有时是满头珠翠去赏景。
而他的院子永远安安静静,仆人与主人一样沉默。
有一次,我从他院子门口路过时没有带侍从。
那天我准备去西面的御兽馆里玩狸奴。父皇从不让我接触这些动物,生怕它们抓伤了我。如若带上侍从,他们准保会偷偷去给父皇报信。
从前每次路过他院子,门口总是没有人,没想到这次却看见他独自在门口晒书。
我走上前,免了他的行礼:“怎么是你自己在晒书?你的仆从呢?”
他微微一笑:“回公主,臣下的那些仆从都有自己的事做,各司其职。这书是臣下的,臣下又正好闲来无事,便出来自己晒晒书,也好顺便晒晒太阳。”
我有些不理解:“他们的职责就是伺候主子,事情让你自己来做,要他们有什么用?若你缺人手大可跟本宫说,大梁还不至于少了你院子的仆从。你这样好说话,别养得那些仆役欺你良善,懒散起来!”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温和地看向我:“臣下只是闲来无事活动一下手脚,公主不必担心臣下处境。梁王陛下英武仁厚,大梁又乃福祉宝地,仆侍皆顺从勤勉,臣下在梁宫中生活得颇为顺心得趣。”
被他专注地看着,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我只是厌恶懒惰的刁奴而已。你别想太多。还有,你为何不出院子逛一逛?自你搬进来我就没见你出来过。你这院子位置很不错,离御花园和饶翠湖都很近,何必要在门口晒书来活动手脚?”
他闻言笑起来,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不知公主要去何处,身边怎么不带侍卫?”
我一时间没跟上他对话思路的转变,刚要回答他,突然心生一计,上前拉住他:“来,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活动腿脚!”
他先是因为突然被我拉住而显得略为惊讶,听到我说的话后他欲言又止,想挣脱开我的手又不敢触碰我,只能任由我拉着走。
我一路拉他到御兽馆。
他真的很讨狸奴喜欢。
可能单纯又不谙世事的动物都会喜欢这种礼数周全头脑理智又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人。
一堆毛团子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他手足无措,我在旁边偷笑。
他应付着一直往他怀里蹦的狸奴,无奈又温和地看着在一边束手旁观的我。看着他柔和又俊美的眉眼,我突然就有点脸红。
那一刻,我偷偷地想,他也不是很讨人厌。
3
后来我就经常去找他,带他在梁宫里到处“活动腿脚”。
御花园、饶翠湖、西宫、东园,凡是能去的地方我都带他逛了个遍,连我偷偷出宫的秘密出入口都带他参观过。
一开始是在门外碰到他就拽他走,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去敲他的门,把他叫出来拉着他到处走。
我也经常向他倾诉。
父皇没空听我说闲话,母亲深居宫内养病,为了不打扰她,我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弟弟又年纪尚小,我的心里话又无法与下人说。而他不一样,他是西国王子,身份尊贵,我觉得他能理解我。除此之外,他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会认真地听我絮絮叨叨不会面露不耐,也会适时地给我情绪上的反馈,安抚我的心情。
因为我经常跟他呆在一起,父皇很快也听说了这件事。
他把我叫过去,温和地跟我分析两个国家的情况。
父皇说,西国虽然并没有强大到可以与梁国肆意抗衡,但也并不弱小。西国的国力颇有底蕴,梁国如今国泰民安,本就不会肆意挑起战争去进攻任何国家,两国现今处在相安无事的平衡状态。哪怕西国要向梁国示好,也是送些珍宝礼品即可,大可不必送一国王子来当质子。
父皇又说,这西国王子来此必有所图,我可以把他当玩伴,但万万不可真心待他。
我知父皇如此循循善诱是怕我受到蒙骗,可那时的我年纪尚小,脑袋空空,对这些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我当时坚定地认为,就顾子庸那个温柔腼腆又固执守礼的傻样,怎么也跟心机深沉搭不上边。
另一方面也是我对自身依靠着父皇和梁国而产生的盲目的自信。我自信无论任何人想对我、对梁国不利,他都不会得逞,因为我的父皇是那么的英明神武,我的梁国又是那么的强大。
我曾觉得我的国家会永远屹立在世界之巅。
可其实那时候父皇已经不年轻了。
父皇的后宫中只有我母后一人,而母后身体不好,孕育了我跟弟弟两个人后就一直在养病。
我不学无术,弟弟又年纪尚小。父皇因早年征战,体内留了许多暗伤隐疾,近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
这时候朝廷上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想。
所以我始终都能随心所欲毫无负担地与顾子庸接触。
他是多么的聪慧精明又游刃有余。
先是引起我对他的兴趣,与我打好关系,又在我年少慕艾春心萌动的年纪引我义无反顾地爱慕上他。
4
我如飞蛾扑火一般狂热地爱他,既是因为他实在是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也是因为分明他能容忍我的一切,却又表现出对我毫无想法,勾得我心痒难耐,让我总是贪婪地想得到他更多的关注与眼神。
为了讨他的喜欢,从未下过厨的我去学了做菜、做糕点。
可无论我多么费劲心思地讨他欢心,他都永远温和又不逾矩地对待我。
尝我做的菜和糕点时,他通常都是尝一口后微微皱眉,再展开微笑告诉我:“公主手艺绝佳,能尝到此等美味是臣下的荣幸。”
我又并非有眼疾,看见了他的皱眉,便觉得自己于做菜方面并没有天赋。哪怕那些菜和糕点是我尝过后觉得不错才拿给他的,也会开始自责连累他吃到不好吃的东西还要硬夸。
现在想想,他何尝不是在手段柔和地**修理我,就像**修理那些狸奴一样?
那些狸奴后来被他教养得十分懂事听话,我也是如此。
我后来在面对他时愈发胆怯,慢慢地不复曾经嚣张骄纵的模样,怕再次看到他的皱眉。
当他偶尔一脸为难地请求我帮助他做一些事时,我会激动地连忙答应并尽力做好,为自己能帮到他而感到由衷的快乐和幸福,哪怕那只是一些小事。
就在这一件件帮他完成的小事中,梁国朝上君臣开始不合,朝中常有针锋相对的戏码。父皇对此感到发愁,而我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只每天围着顾子庸转。
之前父皇还总会教导我,训诫我让我离顾子庸远一点。当朝廷的事多起来后,父皇就没空管我了,只派多些兵士保护我,其他的就随我去了。
于是我们的相处更加频繁,我对他的爱慕也开始无节制地日益增多。
他的心也好似被我感动而出现了一些软化,更引诱得我痴迷不已地为他奉献。
5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呢?
向来慈爱的父皇,第一次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厉声质问我林将军的令牌是不是我拿走的。
“你简直糊涂!我早跟你说过离他远点!离他远点!你堂堂公主不知道自重!还为了别国王子盗将军令?!”
我有些慌了:“我不知道他是要盗将军令,他只是说把林将军的衣服拿给他......对,他只是要衣服,说不定拿了将军令的不是他......”
“你住口!荒唐啊!你还要为他说话!”父皇痛心疾首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失望。
我无措地站在那里,看到父皇微微颤抖的身躯,想要去搀扶,却被一把挥开。
“今日起,你在屋子里好好反省,没有寡人的允许,不许出来!”
被关禁闭的这段时间,时常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不是顾子庸的面容,而是父皇那失望的眼神。我也终于有冷静的头脑来审视我帮顾子庸做过的所有事。
我几乎是悚然地发现,我竟是曾亲自带他摸清了宫内所有路线,又帮助他拿到了许多他本不该拿到的衣饰信物。
如果他......
我几乎是绝望地想,如果他对大梁国有不轨之心,那帮助了他那么多的我,就是一个可恶的家贼、大梁的背叛者!
这时候,什么风花雪月,什么男欢女爱,在大梁面前早已经烟消云散得连一缕灰都不剩了。得知他早已逃出宫去,我在不敢置信后对他只剩下了森然的恨意。我想,如果大梁真的因为他出了事,我将自己吊死在城门口都难辞其咎。
我求见父皇,将自己帮顾子庸做过的所有事全盘和出。父皇全程不发一言地听着,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锦珍啊......”
他只是呢喃着念了我的名字,就挥手让我出去了。
我起身往外走,半途回头看了看父皇。
殿内光影昏暗,父皇疲惫弯曲的脊背映在墙上,影子像一座古老陈旧的城池,往日光华依稀可见,却正在无法挽回地奔向摧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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